35.得与失

    郁存斋很讨厌失控的感觉。

    而江五水就是这么一个总让他感觉不受控制的存在。

    起初他只以为，这名长相相当不错的女生只是莫家大小姐兴味偶发的小小玩物，彼时已经成功任职学生会会长的郁存斋没有把她放在眼里。

    后来，身边越来越多的人对这样一位贫困生产生了或多或少的好感，甚至有人动了真感情，只是碍于莫言斐，始终没有轻举妄动，毕竟莫家大小姐一直有同性恋的传闻。

    当然，自视甚高的会长认为一切爱情都是低级的生理性欲望，自然也如同太阳掠过浮云一般地，错过了江五水的每一个视线。

    果不其然，莫言斐很快和江五水闹掰了。郁存斋兴致盎然地想要看看，弱小无助的特招生在如此群狼环伺之下，会做出怎样的选择。

    她的神情总是和煦动人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，略微上挑的眼睛像是猫眼石，眸色却蕴含了叆叇水烟，睫毛扇动时挠在旁人的心上。

    美丽总是容易招来祸患。郁存斋很快就发现了女生放课后被围堵在红墙后，他没有靠近，很容易便能猜想到，那些人想做什么。

    无非是一些司空见惯的霸凌，亦或是略微过界的动手动脚。

    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，江五水居然敢反抗。

    那时的他困惑地站在阴影处，看到女生披着光亮掀翻最后一个人，脸上有几处轻微的擦伤，一点醒目的红配上夕阳余晖，扎得他眼球发疼。

    郁存斋眯眼看着她又往试图欺负她的人裆部踹了一脚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，但她踢人的动作看起来并不粗暴，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轻盈可爱——虽然在被踹的人眼里估计就不是这样了。

    这种小小的插曲不过是细微的羽毛，在他心尖上挠了一下，很快这种奇异的感觉就被他遗忘。

    后来他才迟缓地意识到，这似乎是失控的开始。

    作为会长，郁存斋也理所当然地注意到，那几位没能得逞的纨绔，在被反抗之后选择向江五水家中施压，似乎对她母亲医院那边动了手脚。

    那张汇报了家族动向的资料静静地躺在实木办公桌上，白纸黑字，郁存斋犹豫片刻，将它放进了碎纸机，当作什么都不知情。

    权贵的罪状被轻快地切成无法拼合的纸片，好像这样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。作壁上观的会长冷淡地看着绞出的碎屑，似乎一切都是他掌中银线牵拉着的提线木偶。

    他已经对那么多同类的事件置若罔闻，没道理就将江五水的事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只是郁存斋看着纸被绞碎的一刹那，心底涌现了陌生的不适感。就好像他操控事物、控制自己的那根线，悄无声息地迸裂了。

    但他没想明白，这种情绪从何而来。

    之后很长一段时间，他都被繁忙的学业和事务占据了全部精力，再次听到江五水相关的八卦消息时，就是她和卫尚年的交往新闻。

    郁存斋沉默地盯着文献半天，失败到连一页都没有翻动。

    半晌他才发现，从手心流下的什么液体染红了纸面，原来是指甲掐进了皮肉，血珠让他想起了江五水脸上的那一点擦伤。

    不知道她的伤口好了吗？

    他的确很难辩解，说学生会聚餐那一次是单纯的酒后乱性，因为他根本没醉，而且他还深知女生一杯倒的特性。

    郁存斋只是看见江五水踉跄地走，就下意识地上前搀扶了一下，洁癖什么的早被抛之脑后。

    女生的脸颊熏红，让他想起那一天天际的晚霞，竟是就这么落在了她的眼下，连绵成一片暧昧，让他清醒的大脑也有些醉了。

    更没想到的是，神志不清的江五水，居然就那么捧住了他的脸，掌心温度和触感美妙得让人眷恋，就那么轻飘飘地夺去了他的初吻。

    一切都不对劲起来，木偶开始自己跳舞，马上就要脱离开他的掌控。

    但他很快发现，喝醉后的女生并不是只对他这样，江五水慷慨地把吻送给了每一个试图靠近她的人，姿态那么轻巧散漫，让人的心脏不由得皱缩发紧。

    郁存斋发觉自己脉搏的频率根本无法控制了。

    就像是现在这样，当他发现身下女生微小的一点回应时——她的小臂半揽住了他的肩胛，心跳便情不自禁地变得疯狂。

    他看着江五水因自己变得潮红而泛着情欲的脸，呼吸像花瓣般簇拥着他的胸膛，忍不住加快了腰肢挺动的动作。

    他抚摸着她小腹上微鼓的线条和血管，一点点延伸到她胸口处的位置。

    江五水喘息有些急促，语调因情欲变得沙哑绵长，甚至能听出几分情绪不明的笑意：“怎么？这么喜欢摸吗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很喜欢。”郁存斋笑了一下，轻吻她的眼角，两人耻骨相贴，最亲密的事发生在几乎陌生的人之间。

    有失必有得。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些，但没关系，他会拥有更多。